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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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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川啄木的異能‘一握之砂’能以聲音為媒介影響指定對象的思維,篡改他們的思想,他不僅是橫濱極為少見的精神系異能者,還有著誰都無法比擬的忠心——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條瘋狗的忠心只屬於港口Mafia那個恐怖的幹部。

而由於這家夥平日一律看不起除了他自家上司以外的任何人,裝得還很像那麽一回事,直到那月離開港黑,知道石川啄木弱點的人也只有他和太宰治。

那月克制著自己不把視線釘在下面兩人身上,以防被敏銳的他們發現不對勁,所以他只能拽著傻子下屬躲到天臺的門後,聽著耳邊還在邀功的聲音,他深吸一口氣轉過了身,單手就把男人按在了墻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已然冷卻的槍管狠狠塞進那張嘴裏,實施物理靜音。

“閉嘴。”那月和和氣氣地勾著嘴角,卻用琴酒和自己說話時那種冷得能掉冰碴的語氣說道,“否則我不會讓你跟我走的,聽見了嗎?”

石川啄木那雙碧綠色的眼睛裏瞬間迸發出極為激動的光,他乖乖自覺地接過槍堵著自己的嘴,蹲到墻角以行動證明他絕對不會再發出一點聲音。

沒錯,這家夥的弱點就是封住聲音的話武力值不足0.1鵝,是小學生都能一腳踹倒的‘體質廢’。那月又想到下面的兩位友人,難得有些煩躁起來。

他很清楚石川的能力有多強,也很清楚對方的性格有多難搞,明明當年他只是聽老師的建議找了個看著還算順眼的家夥當部下,結果偏偏挑中了這人——一個年僅十八歲就因為曾異能暴動讓一整棟樓的人都死於睡夢中而被通緝,最後主動加入Mafia尋求庇護的少年。

那個時期的那月是個對外界除了老師都漠不關心的‘武器’,因為異能特殊,他不僅完全免疫石川啄木的控制還把這人吊起來打了一頓權當收服,從那之後對方就像認準了他這個上司一樣,每天都準時準點在他辦公室門口蹲守他去哪兒。

後來的那月無數次想回到過去阻止自己,因為認準他一個人後的石川完全就是他不擅長也不喜歡應付的那種類型,光靠一張嘴就能讓冷面待人的那月羞恥到想原地殺了對方再找個部下。

要不是石川的能力屬實好用,那月早就瞞著老師把他沈進橫濱灣了。

並且這個人除了對他那狂熱的態度以外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在被稱為天才少年的石川眼中,這個世界上只有三種人,他自己,那月大人,和普通廢物,而作為殺伐果斷的黑手黨,石川啄木對待那些在他眼中的廢物一向選擇無視,除非——那月和他們產生了交際,唯有這種時候石川啄木才會把廢物們看進眼裏。

然後選擇殺死或控制。

那月一開始是不知道的,畢竟他在港黑期間除了任務以外的時間不是在打單機游戲就是在首領辦公室工作,和普通人能產生的聯系微乎其微,連出任務都喜歡獨自行動不帶手下,要不是中原中也親自來問他,那月根本都不會發現石川幾乎偷偷把他手下一整個見都沒見過幾次的小隊都施加了異能控制。

他的老師似乎很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在石川啄木被以背叛的罪名即將處死前主動到了關著叛徒的地牢,消除石川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的異能錨點,把那個被拷問得奄奄一息的男人交到那月面前,由他來選擇是殺死還是留下。

那月只記得自己當時對這件事其實沒什麽感觸,那些被控制的人名義上是他的部下,其實他連臉都沒認全,他想的是,要是殺了石川的話以後再想找到這麽好用聽話的工具人可不容易了。

「我可以原諒你這一次,」他頂著老師似笑非笑的視線沖墻上掛著的人說,「不過活下去的條件,是學會做一只知道什麽時候該亮爪的狗。」

那月其實很討厭狗這種生物,會對所有善意搖起尾巴、忠誠又粘人,打又不想打,趕又趕不走,恰好是他這種最擅長把自己鎖起來的家夥最疲於也最不會應對的類型。

只是作為部下來看留下石川的利益顯然大於殺死,於是石川啄木活了下來,也從野犬完全成為只聽那月一人命令的家犬。

現在聽著外面警車和消防的聲音,那月再一次對石川啄木起了殺心。

他不能讓石川啄木看見來的人是誰,對方明顯在和他見面前收集過很多關於警官先生的情報,不可能漏掉和他關系一直很好的松田二人,要是這家夥死性不改還想著他離開了警方所以可以殺了他‘拋下’的過去友人的話,那月絕對會在一握之砂發動前就將石川擊殺。

樓下這個時候因為爆炸而起的火勢不算大,但由於不清楚是否會發生二次爆炸,外面的人暫時是不會進入這棟樓的,那月在潛入的時候也有看見那些炸彈,他一開始沒去管就是為了像石川說的那樣毀屍滅跡,影響組織掃尾成員的判斷,反正他自己無論如何都有辦法離開。

但現在還要帶著後面那個能力好用的笨蛋一起走……那月又深深在心底嘆了口氣。

“等我出去以後跟在我後面不要亂動,”他迅速敲定新的計劃後警告般轉頭盯著那雙濕漉漉的綠色眼睛,這幅姿態那月實在不要太熟悉,畢竟他對同期們裝可憐的技巧可都是從這家夥身上學來的,他無動於衷地繼續說,“被下面的サツ*、警官看見的話,你就沒什麽用了。”

石川啄木乖乖點頭,配上那副頹喪中帶著些許青澀的帥氣面龐,若是其他人看見指不定要直接心軟,那月習以為常地直接選擇了無視,推開天臺的門又矮身動作輕巧地用水泥邊沿隱藏自己身形,側頭示意後面的人跟上來。

石川啄木雖說體質很差勁體術又很廢物,但好歹跟了赤江那月那麽大半年,單純的模仿他還是信手拈來的,只多花了幾秒就穩當蹲在了青年身邊——從他自己的視角是這樣沒錯。

那月悄悄收回手有些無語地撇開視線,石川這家夥四肢的發達程度還真是跟他的大腦成反比,任務裏智多近妖的天才背地裏不管練多少次都是這樣弱,要不是他剛才習慣性拉了一把,估計直接滾到樓下去了。

那月借著伸出去一半的手機屏幕看見了下面的情況,松田陣平兩人似乎不在他特意選的這個方向,他稍微松了一口氣。

No Name的大樓只有五層樓高,按那月事前的調查來看從天臺落地至多20米,要他一個人隨便跳了也沒關系,還帶著個石川就不行,不然好不容易(其實挺容易)到手的工具人摔死了他去哪再找一個?

“你應該不恐高吧,石川君,”那月轉了轉手腕,聲音裏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興奮,“不過恐高也沒辦法了,現在離開最快的方式就只有這一種哦。”

石川不用反應對方說了什麽,第一時間就眼睛亮閃閃地拼命點頭,他猜到那月的言下之意,十分有自知之明地伸手握住已經是前上司的青年的手臂固定好自己,下一秒,黑發青年就空出右手用力按住他的肩膀,半抱著他踏著邊緣的石階縱身一躍。

石川啄木沒有任何一刻如此慶幸自己的身體很差,體重不會對那月大人造成負擔,哪怕他知道就算他有兩百斤赤江那月都能輕松地拖著他。

而那月是在估算好和對面樓體上外露的那截消防梯的距離之後,沒多猶豫就提溜著某個這種時候派不上用場的工具人跳了出去,更慣用的左手準確抓住消防梯的欄桿將他們兩人穩穩吊在這個地方。

如果是完整時期,他大可以直接支撐著把石川丟上去,但現在的那月沒那麽好的身體條件,他甚至捕捉到了手腕脫臼的哢嚓聲響,下意識皺起了眉。

那月低頭看了下和地面剩下的十米不到的距離,他跳下來前選的正好是那棟大樓跟這邊最近的位置,因為正好在夾角處,現在的天色也有些黯淡下來,兩人不用擔心在下來的時候被正門處的救援人員發現不對勁。

他閉上了眼徑自松開手,摔下去前調整了一下角度盡量把落點放在下面伸出來的那塊遮陽棚上,熟悉無比的失重感再次席卷全身,這次他們狠狠地掉在遮陽棚上又直接往下滾落,最後是以那月墊在下面的姿勢安全落地。

石川啄木動作飛快地爬到一邊的地上,緊張地看著雙目緊閉臉色慘白的青年,恍然間,他似乎看到了那個被拷問後奄奄一息的自己。

不,不一樣,那月大人不會把自己的生命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他只要作為對方最慣用的棋子行動就可以了,‘試著救援’這種越過自己本職的想法不能出現,萬一破壞了那月大人的計劃……!

那月其實除了骨折和脫臼以外,頭部幸運的沒受到什麽傷害,斷掉的兩根肋骨沒和上次一樣紮穿他的身體,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又一次會被那些醫生說是‘醫學奇跡’的不錯結果?他沈浸在漆黑的視野中模模糊糊地想著。

現在的他開著異能,戴著稱號,痛覺自然是被削弱到30%的,但仿佛從骨頭縫裏爬出來的幻痛密密麻麻地占領他全副心神,那月好像能聽見耳邊傳來火焰燃燒的劈啪聲,聞到有些惡心的皮肉燃燒味,那顆明明好好待在胸膛裏的心臟裹著滾燙的氣息化成灰燼,能讓人發瘋的疼痛似有若無地挑逗著他的神經,仿佛他又會獨自死去。

過了幾秒,石川啄木聽見了那道猶如蚊吟的虛弱聲音:“對我開槍。”

他才不要死在這裏,他還要、給琴酒穿小鞋來著?

【無法死亡的你】有一個前置條件,那就是必須要‘他殺’才會狀態刷新地覆活,如果是那月自殺只會變成讀檔,但他因為死遁後這一整天都沒回過安全屋,最後一次存檔還是昨天下午出發前往雙子大廈的時候,要是讀檔就前功盡棄了,所以理所當然地,他在把那把順來的槍塞給石川啄木時就已經定下了要讓前部下來幫忙‘刷新’一下他的傷的最終計劃。

那月毫不擔心石川能不能動手,這家夥別的不說,對他的命令無論是什麽可都絕對會執行。

棕發綠眼的男人——或許更貼切該稱呼男孩——果然聽話地把懷裏那把槍的槍口對準青年的心臟處,沒有懷疑地扣動扳機。

石川啄木無比信任那月的一切決定,既然要他開槍,就一定是因為對方有活下去的把握,他始終堅信著這一點。

這把槍沒裝消音器,但好在邊上的大樓裏還有燃燒和爆炸的聲音,完美掩蓋住了槍聲,沒過多久,地上的黑發青年就面色如常地睜眼爬了起來。

不得不說稱號覆活的能力確實不太舒服,這種全身的傷都好全了但就是狀態虛弱的感覺很沒勁,起碼那月就完全變得懶洋洋起來了。

他原先就是計劃著行動中隨便中個一槍觸發稱號覆活作用,來測試一下他身上那個虛弱debuff能不能卡個bug解除掉,結果沒想到最後雖然開槍的是想不到的人,測試的初衷還是達成了。

那月感受了一下提不上力的四肢,幹脆放棄自己走出去找琴酒的車,而是選擇讓體力廢物的前部下半背著他離開這裏。

很不巧的是,他們走出這個巷口的時候,迎面走來的兩個人長著那月估計他這段時間都不會想看見了的臉。

松田陣平、萩原研二。那月磨著後槽牙。這裏已經不需要他們拆彈了,還不走還在轉悠是打算給他來一個時隔一天的殉情啊?

“不要亂看,找保時捷356A。”他動了動嘴唇,將自己的臉埋在石川啄木肩上輕聲叮囑。

但似乎有點晚,石川已經認出了那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警察是誰。

在他們兩波人擦肩而過的時候,石川啄木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就想發出什麽聲音來,卻被一只冰涼的手直接掐了回去。

從背面看只是有人普通地在攙扶醉酒朋友回家,他們身上的血腥味也靠著大樓裏的濃煙遮掩掉,腳步匆匆往警車方向趕的爆處班雙子星根本沒把眼神分給這兩個路人,也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要被種下精神控制的錨點。

那月的語氣很冷淡:“石川啄木,你再犯病的話我就自己走了。”

他乖乖地安靜了下來。

剛才和二人靠得比較近的萩原研二往前走的腳步頓住,猛地轉過頭,視野中只有空空蕩蕩的街道,不見人影。

“怎麽了,hagi?”松田陣平也停步,皺眉問詢。

他好像…看到小那月了。萩原研二茫然地眨眨眼,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面前什麽都沒有。

他是真的覺得那個像是喝醉被背著的身影很熟悉,熟悉到好像背著這個人的應該是他自己才對。

面對幼馴染的催促,萩原稍加猶豫還是沒直接說出口,把誰看成是自己死去的好友這種事情不管是對哪方來說都很失禮,還像在他們已經血淋淋的心上再度刻下劃痕,把沒愈合的傷疤覆又扒開來。

“或許真的是他也說不定。”

“哈?”松田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就是說啊,現在是黃昏對吧小陣平?”半長發青年對著沈了半邊的太陽比劃著,“逢魔之時……”

“別開玩笑,”靠著幼馴染之間的默契,松田沒阻礙地聽懂了這話的意思,他穿著身挺拔的黑西裝,神色平靜異常,“萩,那家夥昨晚就已經死了,不管是把誰當成他,對我們來說都很不公平。”

萩原研二張了張嘴,連苦笑都發不出聲來。他當然知道。

那月其實沒有走遠,他在威脅過石川啄木完就要求他立馬帶自己躲到一邊的墻後,靜靜地把外面所有對話全都收之腦內。

他們能這麽想,他還蠻高興的。

“你不會是被這種可笑的感情打動了吧,卡路亞,”從另一邊出口走過來的男人冷冽地說,“要真是這樣,我不介意在把你送進地獄後讓他們去為你做個伴。”

“恐怕你不會有這麽做的機會,”掙脫攙扶後靠在墻上的青年懶懶掀起眼皮看向來人的方向,水紅色的眼睛裏空無一物,“感情?打動?”

“Gin,我如果有那種東西,你覺得BOSS會把我派出去一臥底就是七年嗎?”

青年臉上的情緒面具全都摘掉,琴酒仿佛看到了一瞬間最真實的他,是那樣充滿了絕望又窒息的死寂,讓人根本不相信這樣的人會被什麽感情觸動。

“這個腐爛的世界裏又有什麽東西會永遠存在呢。”卡路亞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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